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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收回近降回河批旨奏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五
臣闻孔子论为政曰「先有司」。今来河议可否,工料多少,并未经水官保明,及将来大河既回之后,亦未保他处无危急决溢之患。须令差官复行按视,俟灼见利害,然后施行。如此,则深合必「先有司」之意,兼圣心易为裁决。伏望圣慈详臣前奏事理,将近降批旨收回,一切付之群臣有司。如此,则将来成败,各肯任责。若使水官等先知朝旨,决欲回河,则恐心有所顾,虽令保明,亦不能周尽利害。将来小有败事,却虑以元降朝旨为辞,不肯当责。如圣心不欲收回,则乞传宣执政,所有前降批旨,未得宣示水官,且令尽心相度保明。此与向来边事正同,乞圣慈深察。
周易古经跋(二 淳祐八年十一月) 宋 · 税与权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五、易学启蒙古经传
邵子《皇极经世》,于六经止取经圣人之手者四。然四经中,《易》又经伏羲、文王、周公之手,则此经可谓最古。而卷第最不明,盖汉、魏以来诸儒之罪,而王弼、韩康伯尤其罪之魁者也。按史,费直虽以彖、象、《文言》参解《易》爻,初不言分传以附经。《魏志》谓郑康成始合彖、象于经,厥初犹如今《乾》卦,附之于后。至王弼,则自《坤》以下,各爻联缀之,标题乃以上经《乾传》至下经《丰传》分为六卷,已不知于义何居。及韩康伯又以上下《系》为七、八卷,而《说卦》为第九,则统《十翼》中,《序卦》为第十,《杂卦》为第十一,通谓之《周易》。第九卷末,复以王弼《略例》足成《周易》,为十卷。使文王、周公上下二篇之经不成二篇,而孔子《十翼》不成《十翼》。汉魏迄今几千馀年,列于学官,专置博士,无一人能辩其非者,惑世诬民,抑何甚哉!故曰:汉、魏以来诸儒之罪,而至王弼、韩康伯尤其罪之魁者也。先师魏文靖公在时,相与叹恨,尝欲刊正之而未果。予既本邵子定著《周易古经》二篇,冠于《十翼》,以酬先师九原之志,而从丞相克斋游公质之。吁!前圣作经以俟后圣,而异学汩乱如此,顾惟晚陋,何敢轻议古人?然不直则道不见,知我罪我者察焉。是岁日南至,与权再题。
应求言诏上封事(宝庆元年)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一、《昌谷集》卷五、《宋史》卷四○一《曹彦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一、《永乐大典》卷一五○七五
臣伏读圣训,至再至三,仰见陛下寅畏以奉天,艰难以济业,不矜伐聪明,不鄙薄愚贱,博采旁求,思有益于治道而后已。臣待罪言语侍从之列,职思其忧,圣意之所未及,犹当有以补报万一。矧恻怛求之,可无一言以自效耶?臣窃观陛下嗣服之初,未尝有失德于天下。而天下之共治者常有凛然不安之忧,天下之论治者常有歉然不足之叹,不可谓之小故也。岂新政所当行者有未尽耶?抑事变之方来者有难测耶?将异议者好为纷纷而不足恤耶?抑将疑其说之不合而思求以胜之耶?明良精一之地,兢业万几,主德必欲其宣,恩泽必欲其流,乃方与贤士大夫争辨于是非之际,疑似于从违之末,则致治之效无时而可望矣。都俞之堂,何嫌于吁咈;好谋之主,何难乎销印?施行容有未尽,事变容有难测,异议者正所当恤,而其说之不合者不足胜也。臣不暇广譬曲引,以明前事之失;亦不敢偷容取悦,以媚世俗之好。窃以为重裘可以禦寒,自修可以止谤。若国势之所以未定,与人情之所以未孚,陛下诸臣皆足以应诏言之矣,不复条列,以紊天听。请即其易行者而径言之,庶几其有补也。陛下谨定省以事长乐,开王社以笃天伦,孝友之行,宜足以取信于天下矣。然而兄弟至亲,犹误于狂妄小人之手;道路异说,犹袭于尺布不缝之谣。事关国体,人皆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守法者人臣之职也,施恩者人主之柄也。汉淮南厉王欲危社稷,大臣张苍、冯敬等论如法,文帝既赦其罪,废而勿王,不幸而死,即封其三子于故地,以示私恩。此往事之明验,本朝太宗皇帝之所已行也。今若徇文帝缘情之义,法太宗继绝之意,明示好恶,无隙可指,虽不止谤而谤乃息矣。陛下招山东以复境土,抚忠义以幸遗民,混一之机,宜闿端于此矣。然而跋扈之将肆凶残于制阃,授钺之人持依违于两端,去留不常,包藏未发。事关国势,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戍虎牢之城,郑不得与晋争;杜大行之险,楚不足以支汉。用兵之道,可以形格而势禁,不可以直致也。江内者两淮之腹心,正军者忠义之主宰。有三万之正军,然后可以制一万之降卒;有十万之正军,然后可以制三万之忠义。今盱眙孤单,江西阔远,三衙涣散,见谓脆懦。若能徙江外之阙额,立江内之重屯,人众而聚则有才可选,军归其营则无券可擘,可以省廪稍,可以减般运,使超石拔距之勇出其中,而牛酒日至之声闻于外,然后经理淮壖,振立威柄,则犯上者翻为孝悌,而狂狡者莫不率服矣。陛下位置虎臣,布列阃外,峻陟骤用,不拘常制,宜有以得其人矣。然而每一选用,物论汹汹,幸而无事则举朝相贺,不幸而败事则举朝归怨。事关国论,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寇准之在北门,则白沟不警矣;张浚之在江左,则淮淝不震矣。今大而帅守,小而一州,选用已定,臣未敢轻议。金陵虚席,公论之所属目。合公论则朝廷奠枕,拂公论则海内寒心。筋力不逮者,既不可以胜任;望位未至者,又不可以尝试。或已试而军民不服,或未试而公论不与,岂惟臣独忧之,凡心乎国事者皆不免于过计矣。臣以为人才不可以全求,公论不可以力胜。与其用轻虚浅迫之人,不若用迟钝木讷之士;与其用掊克聚敛之才,不若用宽裕温柔之德。其仁声足以安百姓,其器宇足以压人望,气类相感则寮属可以任事,清介相勉则道义可以相规。用人如此,则戆直者可以寝淮南之谋,而俭约者可以罢子仪之乐矣。陛下正旦视朝,以求贤为急,访落亲擢,以静退为首,拔茅连茹,以其汇征,宜必以序而进矣。而诏旨所颁或指为具文,选召所及或虑其不广。事关国干,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求贤者人主之心也,用贤者人主之实也。仁宗之用执政,或给札于天章,而使之尽言;真宗之待两制,或赐对于夜分,而与之议事。故中外无不尽之情,而田里无不安之俗。今已至者列于朝而未能行其言,未至者迟于外而未能必其进。有言而未用,则或者疑其沮于讦;当言而未发,则或者疑其局于懦。日月逾迈,功效蔑然,循习如此,其视前日未求贤之时何异?今若考其言而信其所学,用其长而弃其所短,则能言者无面从,有怀者无腹诽矣。陛下求言之心已形于御笔,而播告之旨复发于手诏。勤勤恳恳,惟恐不逮,宜有以获其利矣。然而外议致疑,莫能解释。以为明言文武,似或止于衣冠;而泛言小大,恐不及于韦布。事关国脉,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赦令之已行者,犹必曰该说恐有未尽;诏旨之已误者,犹必曰前降更不施行。况已谓小大之臣,则凡率土之滨者皆得以尽言矣。引而伸之,特在于一命令之间耳。孝宗皇帝即位于六月之丙子,而求言降诏已见于是月之甲申。至八月壬午,而进士上书者已补官矣。九月癸丑,而布衣献言者已诏赴都堂矣。今若明降指挥,发扬诏旨之意,精选近臣,考定可采之策,举而行之,不间于朴直,旌而赏之,首及于疏贱,在上者罔有逸言,而在下者民用丕变矣。凡数者,举天下皆疑其难,而臣独以易言之。臣非轻此数者而忽之也,惧陛下疑言者之过,而以为不可行也;惧言者测陛下之意,而以为必不行也。果其不戾于圣贤,不拂于典故,可以宽圣虑,可以系人心,若何其不于简易求之,而使上下之情捍格而至于此也?然臣犹有献焉。立天下之事者贵乎断,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谦,虑天下之事者贵乎详,行天下之事者贵乎速。肇十有二州,舜之功也,汝平水土,乃归之于禹。薄伐猃狁,吉甫之功也,侯谁在矣,乃归之张仲。谓天下可以一人治也,不可以一人智力专也。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君不自有而归之于其臣,臣不自有而归之于同列。所谓谋及乃心者,必谋及于卿士;谋及卿士者,必谋及于庶人。然后人心悦服,怨讟不生。今天下之事,虽出于独断,而众多之论,岂无偶合程度者?若因某人之说而建某利,用某人之策而除某害,造命于上者不失于断,而推功于下者益示其谦,此则舜禹之用心也。故曰立天下之事者贵乎断,而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谦。武王克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孔子为政,甫及七日,而肆少正卯于市。谓盛德不可不速祀,而奸宄不可不速去也。临渊而羡鱼者,不若结网之为便;冠胄而枕辔者,不若弯弓之为健。赏罚之所当行,命令之所当出,闻一善则若决江河,去一恶则迅如震电,使责望于上者无所愤怨,而玩狎于下者不至茍免,此则武王、孔子之用心也。故曰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详,而行天下之事者贵乎速。今天下之大害者莫急于赃吏,群臣既已言之,而陛下既已闻之矣。窃意陛下将以行其言也,而出令未暇也。天下之大害者又莫急于苞苴,群臣亦已言之,而陛下亦已闻之矣。窃意陛下亦将以行其言也,而出令未暇也。议者不深察朝廷之意,即谓厌薄其说而不用,臣知其不然也。陛下无意于求贤,则不发求贤之诏矣;无意于求言,则不发求言之诏矣。赃吏之不可使治民,苞苴之不可以立国,夫人而能言之,其在圣明岂不知此!何忍迂缓隐忍以至今日哉?行台谏之所已言,用转对之所通论,求赃吏之昭灼者而深治之,虽有功勿贷,察苞苴之肆行者而远斥之,虽亲贤勿释,立此之断,处此之谦,虑此之详,行此之决,则臣犹以为易也。触类而长,举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然则天下之事终于易而已耶?禹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圣人之言有异于臣之说者,何也?盖难于保治者君臣之心,而易于行事者君臣之政也。有心于虑治,则于理为难;有政以为治,则于事为易。上天有靡常之命,祖宗立不拔之基,以朽索而驭马,以弱水而载舟,若何而谓之易?从谏则能如流,改过则能不吝,赏善罚恶惟恐其不及,举直错枉惟恐其不速,若何而谓之难?臣之所谓易者,特在于舍己以从人耳。虑治之所以难,群臣既已言之;为治之所以易,臣遂得以进其说。虽二事也,其实一理也。古者天子即位,三卿进策,始之以除患,则为福;次之以先患虑患,谓之豫;终之以祸与福邻,莫知其门。豫哉豫哉,万民望之,以为祸者福之所倚,福者祸之所伏,言福而不言祸,非所以爱其君而忧其国也。陛下勿谓天灾之未见而以为安也,勿谓外难之未作而以为治也。天灾未见,楚庄王以为忧;外难未作,晋范燮以为虑。董仲舒所谓出灾害以谴告,出怪异以警惧者,推广此意也。贾谊所谓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卒然边境有急者,端本此说也。臣壮时粗有志时事,今年六十有九,多病少安,去死无几。心志既已不强,议论又复浅陋。自量筋力无益斯世,感陛下求言之意,而群臣又已建责难之意,敢复求其所以易者以献。望陛下行之而已,非敢反常说而背古道也。惟陛下与大臣图之,臣不胜惓惓。
周易古经跋(三 淳祐九年正月) 宋 · 税与权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五、易学启蒙古经传
予既本邵子定著《周易古经》上下篇与《十翼》如前,而谓昉乱圣经者,汉、魏以来诸儒之罪,而王弼、韩康伯尤其罪之魁者也。或靳之曰:「嘻,其甚矣!《易》非王、韩,何以传至今?子独不见先正尝黜与注疏异说者乎」?予曰:不然。《易》更三圣,虽暴秦焚书,《易》以卜筮获免,此殆天未丧斯文也。按《西汉儒林传》,费直始以彖、象、《系辞》、《文言》十篇解说上下经,岂曾错杂二篇与《十翼》哉。洎东汉马、郑首乱圣经,王、韩尤而效之,故范宁著论,谓「浮虚相扇,儒雅日替,其原起于王弼、何晏,其罪深于桀纣。桀纣之罪祸一世,王、何之罪迷历代」。予尝考王、何与韩三人之本末,盖王、何同仕正始,而以曹爽兄弟为主。弼尚老、庄,世讥其叙浮义则丽辞溢目,造阴阳则妙赜无间,然坐曹爽党而摈。晏则自以为与夏侯太初、司马子元得《易》之神深者,亦坐曹爽而族。若康伯,虽孔氏颖达言其亲授学于王弼,然诋《序卦》非《易》之缊,已无忌惮,而史载其与袁宏辩谦亦卑,而无甚高论。本朝接南北五代道丧文弊之后,一时名卿,姑以注疏不可倍,而矫士习之轻浮,遂使世之父祖诏子孙,师诏其弟子,锢成风俗,牢不可破。不知《易》经数圣人手,而《论语》乃亲传孔门格言,岂彼晏等仕操、懿者,可污篇端而擅古注、集解之笔哉。夫孔子大圣人,迁、固以为晚而喜《易》,读之韦编三绝。而紫阳翁以《史记世家》订之,谓孔子反鲁,实哀公十六年丁巳,时年六十八。然定《书》、删《诗》、正《乐》、序《易》、彖、象、《说卦》、《文言》,有「假我数年,卒以学《易》」等语。然则紫阳翁盖信迁、固「晚而喜《易》」,而不信何晏《论语集解》「五十以学《易》」云耳。矧弼虽弱冠而废死,康伯踰四十,惑于日者而病死,乃敢干乱文王、周公之经,而轻訾孔子《十翼》,揆以《春秋》斧钺,诛绝不贷。而三圣遗经,奚待若人而传?千百年间,仅有范宁声其罪而讨之。子以予言为过,岂是非好恶果异乎我心之所同然哉。因答或人,而志其说于此。岁己酉正月,与权谨三书之。
改知成都拟上殿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三、《昌谷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一
臣以朴樕小才,误蒙亲擢,度越常等。厕迹禁路,曾未两月,复玷异恩,宠以次对之美职,分以西土之阃寄。臣实何人,可当此选?闻命以来,日夜忧惧,不敢常人自视,以异数为喜。亦不敢典故自比,以辞免为高。心诚求之,思所以仰副圣主眷遇之意。窃以立功立事之世,非可以禄位决进退也。朝廷清明,四方无事,自一命以上,皆得以行其志,菽水可以奉其亲,吏事可以振其职。及纷纭之际,国论不一。司马光为枢密副使犹不受命,种师道尽护诸将,讫无成功。世变愈下,艰难愈急。家国之事,有不可胜言者。有志之士,犹尚以禄位言哉?直当论可否耳。自古阃外之臣得以尽其所学,非谓一己之见足以尽知天下之事,一夫之力足以尽制诸将之勇也。恃朝政以为根本,假威令以为事权,执赏罚以为劝惩,资佐属以为辅助,又须在王所之善士以为之主,妒功嫉能之士不挠其政,如此而见义不勇,可以坐不任责之罪矣。为司寇于鲁者,不若乘田委吏之为省事;为卿于齐者,不若抱关击柝之为专职。国论之所不系,则守官者犹得以守道也。若事关大体,与国论相表里,有文王之令闻,而后中国可以守;有宣王之修政,而后猃狁不足虑。当艰难之时,宵衣旰食,一日万几,君以惰堕责其臣,臣以丛脞戒其君。开心胆以延见士民,惜寸晷以响应奏报,则传导于下者无愧辞,叫号于外者有近效,谓阃外之臣,恃朝政以为根本者此也。若使法令变更,农末俱病,处置失宜,军民胥怨,发为播告者厥指或匿,形于论疏者旷日不报,则所当恃者无所恃矣。郭进诛御马直,谓之专杀可也,而太祖不责;张美强取民女,谓之无检可也,而太祖不问,恐阃外之权于此少沮也。况于公事之所当行,缓急之所倚重,居阃外之职者谓之节制,行阃外之事者谓之便宜,人才出类者可以承制用,将佐失律者可以逗挠诛,已奏者不必待报,未奏者不必诘问,谓阃外之臣假威令以为事权者此也。若使将帅跋扈,深自交结,州县轻率,不相关白,互有申请者尚决于胜负,转相诟詈者或俟于调停,则所当假者无所假矣。赏当其功,虽喝转十官者不以为僭;罚当其罪,虽戮及全队者不以为滥。居阃外之职,正当视国事如家事,惜官物如己物。不以一毫弥缝亲旧,不以睚眦报复雠怨。势要之力所不能移,阔褊之书所不能夺。阃外之不得其人,逐之可也;假赏罚以行其私,罪之可也。不逐不罪,则其说必所当行,其求必所当与,谓阃外之臣执赏罚以为劝惩者此也。若乃高爵授之,而以不肖之心疑之,闻喝转则举朝伸舌,行法令则旁观失色,官命未改,踪迹摇动,则所当执者无所执矣。唐方镇全在幕属,不必一一参军事也。或议论宏伟,可以助名教;或文采雄壮,可以草表檄;勇能专将者,可以备策论;才堪应变者,可以广智虑,谓阃外之臣资佐属以为辅助者此也。若使如今世举削与今世权局,发书者称有旧而已,不问其才具;投诚者求寸进而已,不揣其能否,则所资者无所资矣。孔子入卫,主于颜雠由而后进;孟子入鲁,尼于臧仓而见沮。勿谓圣贤行志直情,独立而无所附丽也。颜雠由之徒诚未易得,彼臧仓者世常有之,不可不察也。士大夫有志事功,已畏其少,若又痛加沮格,谁肯任事?往者事变尚浅,踪迹尚秘,虽诡辞浸润,不过系一二士大夫出处。比年两军相加,肝脑涂地,战死骁将指为降番,亲获酋帅诿曰虚诈。变乱人心,绝灭天理。万一山东忠义识破事体,两端首鼠,有翻然事新之意,此何时也!旁观胆落,独欲以阃外之事,责办于阃外之臣,不其难哉!臣蒙恩所领郡只是一路安抚,且又与西南外境为界,不近北边,事不相关,不应遽启此论。然念富平之败扰及果、阆、兴元之溃径至遂、普,设使江淮有警,则蜀道岂可安迹?关外有警,则剑南岂可高卧?而况吐蕃部落,连及威、茂,云南遗种,渐迫黎、雅。臣顷年尝转漕关外,讨论四蜀事体,知成都脆弱之卒不足以有用,汉中单寡之兵不可以独立。制帅之与总所,位置非宜,将来职事间,必有抵牾;官军之与忠义勇悍无礼,将来调发处,必有不逊。以至兵财递铺间探等事,所当改弦者,不一而足,尝作《病夫议》以告当路。以为同此思虑而后可以同所见,同此忠赤而后可以同所行。若以为不可,而欲择其中一二事间行之,或过时失事,而欲取已陈之旧说徐行之,二者皆不及事,而欲责建议者之非计,非所闻也。今四年矣,事变已见,而臣适当是选,吻合于过时失事之说,臣实惧焉,用敢详其说以告陛下。昔张咏之守益州也,迟半岁而不行,知蜀道未定,不可以遽进也。太宗以面对许之,以便宜从事谕之,知蜀远难,决不可以隃度也。又敢仿是说以复于陛下,惟陛下留神,取进止。
示儿 其一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七言律诗 押尤韵
门户兴衰不自由,乐天知命我无忧。
大儿安得孔文举(孔文举:孔融〖一五三——二0八〗,字文举,东汉鲁国人。献帝时为北海相。自恃为孔子后代,对曹操时有非议,后为操所杀。其生平兴学校、重儒生。性好客,有「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名句,著有《孔北海集》。),生子何如孙仲谋(孙仲谋:孙权〖一八二——二五二〗,字仲谋,吴郡富春人,继其兄孙策为吴大帝,三国时吴国的建立者。当其与刘备合力破曹操于赤壁时,曹操曾以「生子当如孙仲谋」之语来称赞他。《三国志·吴》有传。)。
天上麒麟元有数,人閒豚犬不须愁。
养儿(养儿 丛刊本作「养男」。)不教父之过,莫视诗书如寇雠。
天原发微序 宋末元初 · 鲍云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
伏羲发造化之秘,而寓之卦画,忧天下后世之荒于无也;孔子就阴阳卦画上推出太极来,又惧天下后世之锢于有也。荒于无则舍人言天,入于谶纬,而人事废;锢于有则舍天言人,出于智巧,而天道泯。二者皆非体用一源之学也。是以圣人既以形而上者载之《易》矣。子贡又曰:「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其抑扬反覆之微旨深矣。朱子谓:「先圣教人就逐事上说,合凑将来,即归大处」。濂溪却就大脑头上发出,使人透体。便知二者各有所指,其原则一而已。上天下地曰宇,孰有大于天地者。往古来今曰宙,孰有远于古今者。愚谓大者天地,一者太极。一则久,久则大。宇宙之间,孰有加于此哉。是故一而大谓之天,天包地外,乾以一画而包坤地之二,是为三数言天,则三才在其中矣。识一阴一阳之谓道,则人之仁义,地之刚柔,不言可知。兹不揆陋庸,妄缵辑先儒要语,成二十五篇,上合天数,以理为经,以气为纬。自太极而下,判为天地,灿为日月星辰,分为四时五行,隐于河洛之精微,散于大易之象数。古今往来,人物聚散,屈伸相禅,消息盈虚之为千万变,不过曰通于昼夜。而知其说皆祖濂洛以来及儒先绪馀,镕铸其语言意脉,以为之辞,非敢角而驰也。虽蠡测管窥,未易精博,掇其大者书之,使世之言天者,知太极本不离于阴阳,阴阳亦不离于太极,物物赋受之中,莫匪造化流行之妙。故曰明于天地之性,而不惑于神怪,君子之学,孰有大于此哉。知此则识向上根源矣。若夫星垣玄漠,躔度隐微,言某事则某应,此固司天者之事。若以五行阴阳太极求之,亦吾儒性分内事也。昔人有言:「理究伊川,数穷康节」。如诣其极,则亦一而已矣,惟穷理尽性至命之君子得之。孔子,大圣人也,犹曰「好古敏求」又曰「不知老之将至」。其所以忘食忘忧者,果为何事?况下于圣人万万者哉。愚也未之有得,是有望于当世之博雅君子也。庚寅岁长至日,紫阳后学鲍云龙序。
按:《天原发微》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内引朝辞劄子第一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三、《昌谷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臣待罪从班,久侍经幄。窃见陛下深居宫禁,以养志闻于天下;高拱庙堂,以爱民闻于天下;讲读有常,以力学闻于天下;匪颁有数,以节用闻于天下。然而群臣进戒谆谆不已,或曰谨独,或曰行健,或曰防未然之欲,或曰持不息之志,或曰无忘在潜之日,或曰察于不睹不闻之地,陛下皆俞其请矣。言之者不已,听之者不倦,臣未测其说也。岂人臣之爱君,不以其君之未尝有此而遂已于言耶?将实有所疑于此而故言之耶?果其君之未尝有此而不已于言,国家之福也;如其有所疑而故言之,则亦不可以为无而忽之也。盖酖毒常匿于宴安,而隐疾常出于盛壮。寡过者常得于敬畏,而逸乐者常本于忧勤。孔子谓一言而可以兴邦丧邦,特在于为君之难,与夫言而莫予违而已,可不畏哉!臣窃惟论利害者贵乎简,入念虑者贵乎熟,以群臣之言如此其众,见于论疏如此其广,要其所欲,不过于修身好学而已。唐张蕴古献箴太宗,凡六百二十有二字,其间所言无非修身之要,与天下修身之说,莫加此矣。本朝赵师民献箴仁宗,凡七百七十有八字,其间所言无非好学之说,莫加此矣。与其泛听而广求,孰若笃志而近思?臣以二箴之作,切于事情如此,辄录本以进,望陛下列为二图,置之座侧,口诵心维,朝斯夕斯。因一言以思一事,考一字以穷一理。优而柔之,厌而饫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则凡群臣之所献者可以总括而尽行之矣。臣不胜惓惓,取进止。
乙卯嘉平月半出游咸阳醴泉盩厔十九日宿楼观台因知李铁梅前辈为坡公作生日作此诗寄请教和用坡公石鼓歌韵 清 · 何绍基
押有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六
咸丰五载月己丑,萧萧寥寥猿臂叟。
长安雪薄尘土扬,看山且向终南走。
驱车先到毕原上,落日已黯土囊口。
成康排比旦望邻,文陵前峙武祔后。
既非左右奠昭穆,那复阴阳卜六九。
淩晨驰叩唐宗陵,残月尚罥赵村柳。
行天六骏马从龙,陪蛰诸臣星拱斗。
经师祭酒孔公碣,特补篆题纡我肘(昭陵及陪葬墓皆有毕秋帆分书,石碣多颓败矣。余以孔祭酒为千古经师,特先以篆题补之,属沈桐川大令即为刻石。)。
共廿七石考文字,其百馀竁荒榛莠。
蒋孙沿误殊可㰩,赵钱蒐秘真尚友(昭陵东北向,陪葬者皆南向,又皆歫陵廿里外。蒋骐昌、孙渊如所撰《醴泉县志陵图》,纰缪殊甚。赵子函《石墨镌华》、钱献之《昭陵石略》,多可依据。)。
山盩水厔蟠西南,土美泉甘相乳㝅。
东坡居士不羁人,少壮奇篇惊宿耇。
八观五寺遍吟揽,万秀千幽任呼嗾。
后来外郡阅湖海,屡值玉堂侍圭卣。
一时文雅在苏门,有似笙镛归旷瞍。
乌乎间气出岷峨,俯视群才皆部嵝。
方怜作奏马季长,何至论交章子厚。
题名今日尚彪炳,馀子无从辨谁某(楼观台东坡题名「与章惇子厚同来」,左右宋人题名颇多,无人拓看。)。
自嗟好古后韩公,我后千年更何有。
干霄楼观吞岩峦,拔地烟林老檀杻。
山头积雪白似羊,谷口懒云苍化狗。
道场附会遂崇饰,老君憩止事或偶(楼观台传是老子说经处,故崇奉饰观。)。
圣人怀玉尚被褐,至道犹龙安见首。
坡公颇亦事丹元,不善韬藏遭击掊。
我今幸值四门辟,多言数穷由自取。
敢将诗语斗奇险,且耽石墨搜瘢垢。
和光同尘岂容易,惟雌与黑尚堪守。
试看古来王与侯,一㝱醒馀皆腐朽。
难逢好事李侍郎,聊写山行为坡寿。
论不宜分辨党人有伤仁化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一、《范忠宣公奏议》卷下、《国朝诸臣奏议》卷七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七、《东都事略》卷五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五、《右编》卷一八
臣昨日帘前,吕大防奏蔡确党人甚盛,欲陛下留意分别;臣奏以为朋党难辨,却恐误及善人。大防以臣言为不然,以谓正人必去奸邪,朝廷岂有含糊不问?臣遂言此事正宜详审,不可容易。大防亦取臣言,乃云须当审细。臣遂引王安石好同恶异之患,再三奏陈,然尚抱区区之诚,未能少开宸听。退而忧惕,不能自安。然须至重复陈论,以竭愚见,庶裨圣政,少答大恩。窃以明党之起,盖因趋向异同,同我者谓之正人,异我者疑为邪党。既恶其异我,则逆耳之言难至;既喜其同我,则迎合之佞日亲。以至真伪莫知,贤愚倒置,国家之患,何莫由斯!至如王安石自负学术,即非全无知识,止因喜同恶异,遂至黑白不分,引吕惠卿为大儒,黜司马光为异党。至今风俗犹以观望为能,后来柄臣固合永为商鉴。恭惟仁宗皇帝政教施设,实为帝王之师,从谏审刑,任贤容众,正与陛下今日之政相同。庆历中,先臣仲淹与韩琦、富弼同时大用,欧阳修、石介以夏竦奸邪,因以疾其党类,彼党遂起大谤,诬先臣与琦、弼有不臣之心,欧阳修寻亦坐罪,石介几至斲棺。其时朋党之论大起,识者为之寒心。上赖仁宗容覆,两党之隙,帖然自消。此事至今以为美谈,陛下闻之必熟。则是仁宗所行,陛下可以取为成法。今来蔡确之罪,自有国家典刑,不必推治党人,旁及枝叶。臣闻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则是举用正直,而可化枉邪为善人矣。又曰:「舜有天下,举皋陶,不仁者远」。则是用仁者,而不仁者自当屏迹矣。何烦分辨党人,或恐有伤仁化。而况陛下圣度包容,与天同德,至公克己,今古无俦。前来特降诏书,尽释臣寮往咎,不复究治,恐累太和。自此内外反侧皆安,上下人情浃洽。盛德之事,诚宜久行。臣心拳拳,实切于斯。仰惟皇慈,深加采纳,天下幸甚!
命孔子为司寇 春秋鲁国 · 鲁定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宋公之子弗甫,有孙鲁孔丘,命尔为司寇(《韩诗外传》八)。
孔子诔 其一 春秋末鲁国 · 鲁哀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旻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我自律(《左传》哀公十六年,又见《史记·孔子世家》,作「母自」。)。
孔子诔 其二 春秋末鲁国 · 鲁哀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天不遗耆老,莫相予位焉。呜呼哀哉!尼父(《礼记·檀弓》),
天津同王刘二子较射西营因赋长歌 明 · 郑善夫
出处:少谷集卷三
病夫平生沧海情,南征喜得王时行。
天津桥边秋气清,邀我醉游刘伯耕。
投壶叫白意未已,乃复较射城西营。
刘君膂力信莫当,控弦运肘固所长。
王郎生长在南方,亦能左挽五石强。
调弓坐使猛兽伏,矫矢岂有飞禽翔。
当场角胜不相降,神臂拍张人堵墙。
伶人考鼓舆台走,白日冉冉回精光。
锋翎冲撞气益扬,观者颜色歘沮伤。
熊渠以上合比数,拔胜之辈斯寻常。
病夫虽然力不足,见尔谁能分碌碌。
腾身即把忘归接,引手转被繁弱挶。
沉思重自咎,百罚敢辞辱。
忽忆先皇时,此技何曾录。
承平却作凶器比,丧乱始识文事跼。
乾坤比年氛䘲厚,幽豫青徐虎狼吼。
专城将军习逃走,遂令死者十八九。
至今楚蜀犹未夷,六军虽众能者谁。
辕门衣冠更宽博,教场藜苋成町畦。
吁嚱王刘学孔子,反有馀力从事此。
幸须为国收多垒。
吾闻兹艺德之辅,匪直区区为阅武。
君不见矍相圃,公罔之裘扬觯语。
卫昌蒙羿巧弗取,射乎射乎吾愧汝。
回云南牒 唐 · 高骈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二
我大唐圣皇帝德配二仪。光齐两曜。仁沾动植。圣役神龙。煦万国若青天。养兆民同赤子。东邻弱水。西届流沙。北通阴山。南抵铜柱。莫不贡琛而纳赆。航海而梯山。请混车书。愿为臣妾。是知卑微萤耀。不敢并于太阳。龌龊蹄涔。焉能踵于神骥。且自九彝八狄。七戎六蛮。虽居要荒。尽尊中国。纵外夷骄倨。岂中国等伦。且以蠓蜹之飞腾。不离沟渎。欲追鸾凤之羽翼。拟接熛霄。云南顷者求合六诏。并为一藩。与开道途。得接邛蜀。赐书习读。降使交欢。礼待情深。招延意厚。传周公之礼乐。习孔子之诗书。片言既知。大恩合报。复穷兵再犯朗宁。重陷交阯。两俘邛蜀。一劫黔巫。城池皆为灰烬。士庶尽为幽冤。转恣胸襟。罔知悛革。吞越巂之旧地。围相如之故城。凌犯不休。贪残转甚。昔交阯都护。不闲理兵。朗宁元戎。未解诛寇。受以侵欺。容其残暴。某比者亲征海裔。克复龙编驾三千之师。剿十万之寇。南定县全军陷没。如乾镇匹马不回。罗和一空。嘉宁俱尽。赞卫段酋迁斩首。骑将麻光亮亡躯。李善龙面缚军前。张诠生擒阵上。沈白衣殁命之众。如赤日消冰。杀朱弩祛苴之军。若红炉焰雪。诺眉就戮。思缙自裁。董译龙之悽惶。范昵些之窘沮。江桥则尽底焚烧。采筏则从头覆没。波封瓦解。扶耶大隳。容易诛锄。若高原之纵燎。等閒扑灭。如顺阪之走丸。收复城池。扫殄妖孽。仗睿谋之果断。资神术而追擒。掩韩信灭赵之功。吞乐毅定齐之策。其于胜负。诏国同知。昨日来镇西川。移徙汾水。仗节单车。大开城门。放出人物。固无疑阻。直拟诛锄。前诏王遣张栋成等扬言和好。身才入境。兵已继来。侵欺大国。荧惑元戎。戮仆之仪。须依古典。已军令处置。诏国前后俘获约十万人。今独送杜骧妻。言是没落。杜骧守职。本在安南。城陷驱行。故非没落。星霜半代。桎梏几年。李氏偷生。空令返国。杜骧早殁。不得还乡。今则训练蕃兵。指挥汉将。铁衣十万。甲马五千。邕交合从。黔蜀齐进。昔时汉相。有七擒七纵之功。今日唐臣。蕴百战百胜之术。勋名须立。国史永书。且杜骧官衔。李瑶门地。不是亲近。但王室疏宗。天枝远派而已。李氏并诏国木夹。并差人押领进送朝廷。是故牒。
为鲁哀公下救火令 春秋鲁国 · 孔子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兽者,比入禁之罪(《韩非子。内储说》上:「鲁人烧积泽,天北风,火南倚,恐烧国,哀公惧。于是仲尼乃下令。」)。
观吴季劄之子葬题字 春秋鲁国 · 孔子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于虖!有吴延陵君,子之葬(碑拓本,又见《淳化帖》《绛贴》,字数次第不同。季子聘上国,丧子于嬴博之间,见《檀弓》。此盖孔子使子贡观葬后题字。读此当以「于虖」句,「有吴延陵君」句,「子之葬」句。唐宋人不识篆文,释葬为墓,非也。)。
焚诗歌为石东村作 清 · 李锴
古诗旧说三千篇,未必皆是宣尼删。
河清菅蒯颇可诵,春秋交聘犹能宣。
逸而不逸谁则主,少者为贵翻争传。
石君一旦过我门,道腴义胜来骄人。
生平为诗不知数,告我草稿今通焚。
丈夫猛捷贵有断,龙蜕不惜黄金鳞。
君看《笙诗》无一字,束氏补之成赘文。
我闻此论骇卓绝,至人之迹神其灭。
白贲无咎世莫讦,脱身天外穷毫末。
吁嗟乎,君休矣!
宝华玉气恐不死,或有人间传片纸。
和游古意韵(清魏鈊乾隆《安仁县志》卷九作周铨诗。题作《答曾进士》)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七言律诗 押微韵
死易程婴岂不知,十年后死未为非。
文辞未必改秦馆(左传瑕吕饴甥说秦穆事),敲朴徒能抱御衣。
无志何劳悲庙黍(此言黍离一诗忠矣,然略无兴周之志,与文侯之命辞气相似,曾不如捧御衣之有志也〖嘉靖本作「曾不如奉无衣之有志也」。丛刊本作「曾不如秦无衣之有■也」。〗。),得仁更不食山薇(余初受教先人,武王太公周公一闻扣马之谏,既杀纣,心焦然不宁。君臣合谋,惟有兴灭继绝,以谢天下,以服人心〖丛刊本作「以系人心」。〗。故立武庚为殷王,尽有商畿内之地,姑命三叔以监之。其王者位号尚如故,与周并立。至三监挟淮夷叛,始杀武庚,始降王为公,黜殷命,而封微子于宋。故周书曰:「用告商王」。孔子序书曰:「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启代殷后」。可见前此殷命未绝,殷王如故。伯夷虽采薇西山,见周家能悔过迁善,虽死无怨,并薇蕨不食而死之。故孔子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先君子云:此说闻之韩涧泉解《论语》。)。
儒冠有愧一厮养(见《史记》、《汉书》、《武臣张升陈馀论》。),何忍葵心对落晖。
尚书解 其二 大禹谟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四
禹言于舜曰:「后克难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注云:「帝谓尧也。」)」。
臣某曰: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又《君牙》曰:「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故虽舜、禹在上,而不敢忽天下之务,复相戒以艰难,信乎君臣之不易也。善言不隐则贤者皆进,用众舍己则君上无过,困穷不废则不困穷者可知。以舜之大圣而称此,可见惟尧为能,又见乎为君之难也。
益曰:「吁,戒哉!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熙,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臣某曰:有忧虞而后戒,舍法度而自任,留心于乐逸,任人以疑贰,忘道以求名,违众以徇己,皆中主之所不为,而益以戒舜,可见古之君臣相戒深切,而益能尽言,舜能善听也。匹庶不以善斗服邻里,王者不以善战服戎狄。唯无怠荒,庶政修举,则夷狄自宾。
皋陶称舜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唯轻,功疑唯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臣某曰:孔子曰:「宽则得众」。《易》曰:「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有以见居上不以宽,则刻急而鲜仁;临下不以简,则丛脞而害政。唯好生之德可以服民心,民心服则有耻而从化,自不犯于有司矣。
舜曰:「咨禹!唯时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会群后,誓于师曰:「济济有众,咸听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罚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勋」。三旬,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夔夔斋慄,瞽亦允若。至诚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俞班师振旅」。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
臣某言:禹受舜命,徂征有苗,闻益之言,遂拜而班师。信乎能取善,而不以己智自任矣。舞干两阶,而有苗遂格,信乎文教之可以服远,至诚之可以感物矣。后之人君有兴甲兵,危士民,与异类争一旦之命,使生灵肝脑涂地,而欲安民阜俗,不亦远哉!